岁月沧桑,时光荏苒,解放桥是海河上当之无愧的丰碑。可能每天熙熙攘攘、匆忙而过的人群不会注意,假如把津城比作剧院,那他们朝夕复驶的老桥毫无疑问就是舞台。津沽大地上演的一幕幕喜怒哀乐、悲欢离合,都能浓缩在此,让你悉心寻觅、用心体味。
戏剧是由人来创作的,而当剧作家自己走上舞台,那又会是怎样一种效果呢?我在田本相先生的《曹禺传》中找到了答案。书中有一段曹禺的谈话,这样记述:“我在南开大学读书时,有这样一个阶段,大概是春天,我练习马拉松跑,从南大出发,经过法国 桥(解放桥俗称法国桥),朝着塘沽方向跑,到一个俄国公园再折回来,约摸有几十里路。开始跑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坚持不下去了,就没有力量了,眼看就要瘫在马路上,这就是所说的‘极限’吧!但是咬着牙坚持过去,就又跑得轻松起来。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,一种人生的体验,就是坚持这么一阵子,难关就渡过去了。”
曹禺曾回忆说:“写《雷雨》,大约从我19岁在南开大学时动了这个心思。”那他在跑马拉松时,脑海中是否在构思着该剧呢?我们不得而知。但可以肯定的是,当一位中国戏剧界的天才跑过解放桥之时,在近代天津中西文化猛烈碰撞的背景之下,惊世骇俗的不朽名著正在悄然酝酿。
从准备到付梓,五年的时光是漫长的。从创作到修改,清华园图书馆里,汗水涔涔流下。《曹禺传》中一篇未刊发手稿为我们诠释了这段心路历程。“我写了许多种人物小传,其数量远不止《雷雨》中的八个人。记不清修改了多少遍,这些残篇断简堆满了床下。”“从清晨钻进图书馆,坐在杂志室一个固定的位置上,一直写到夜晚10时闭馆的时刻,才怏怏走出。夏风吹拂柳条刷刷地抚摸着我的脸,酷暑的蝉声聒噪个不停,我一点觉不出,人像是沉浸在《雷雨》里。我奔到体育馆草地上的喷泉,喝足了玉泉山引来的泉水,才觉察这一天没有喝水。”当极限来临即将放弃时,咬紧牙关,就轻松而过了。跑马拉松如此,《雷雨》创作亦是如此。
1934年7月,《雷雨》在《文学季刊》一经发表便声震四海。此后国内各大报刊的评论文章层出不穷。为答谢读者厚爱,曹禺在1936年1月19日的《大公报》“文艺副刊”上刊出了《我如何写〈雷雨〉》一文。开篇有一段直面自我的深入剖析,这样描述道:“我不知道怎样来表白我自己,我素来有些忧郁而暗涩;纵然在人前我有时也显露着欢娱,在孤独时却如许多精神总不甘凝固的人,自己不断地来苦恼自己。”毫无疑问,孕育他此般性格的缘由,来自于解放桥不远处意租界里的万家公馆。每一个作家的性格都决定着他日后作品的气质,而这又是与其童年、少年生活影响密不可分的。应该说,曹禺的戏剧基调源于天津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