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近枫桥

　　□廖双初 来源：中国旅游报·第一旅游网

　　苏州枫桥曾让人怀想。这处由落魄读书人流驿造就的风景，其声名早在1260年前因那首《枫桥夜泊》的诗奠定。

　　张继的诗并不多，有记载的大约40余首，真正留传下来的仅30首，但一首《枫桥夜泊》就足以脍炙人口，也足以让他名留千古：“月落乌啼霜满天/江枫渔火对愁眠/姑苏城外寒山寺/夜半钟声到客船。”

　　唐天宝十二年(公元753年)，张继登进士。然铨选(选官制度)落第，归乡。这是最令人伤心痛苦的旅途，中了进士，而没有弄到官。颇有点像早些年我们的高考，达到了录取分数线，而没有被大学录取;如果放到当下，那就有点近似于从名牌大学毕业而没有找到工作。所以，张继在举棹归故里途中，夜泊吴中枫桥的时候，触景生情，写下了这首抒发愁怀的传世名作。

　　诗人的苦痛，一般人不会去细细品味。诗歌所提及的枫桥、寒山寺却从此闻名遐迩，还因此成就了寒山寺以西“乌啼山”和寒山寺以南“愁眠山”这两座山的山名。

　　我是在一个暑季中午走近枫桥的。如今的枫桥古镇，到处熙熙攘攘、人声鼎沸，安静是无法立足的，唯有粉墙黛瓦、亭台楼阁、小桥、流水、人家，依然是旧时模样。枫桥安卧在古运河的一条支流上，纯石质的材料，布满沧桑。水中的乌篷船穿梭般来回游荡，只是不再是自家出行的交通工具，而充满了浓浓的商业味道。想必当初张继过路时是不会有今天的喧闹状的。那应当是一个无比宁静的深秋夜晚，是一个没有月光只有渔火的夜晚，诗人寒窗苦读数载，却壮志未酬，失意、苦闷、彷徨、哀叹乃至抱怨，多种情感交织，一时竟不知路在何方，只好将船泊岸轻轻吟唱。窃以为，《枫桥夜泊》的最成功之处在于意境，在于环境与内心的高度默契与融合。短短的四句诗，28个字，没有堆砌华丽辞藻，没有使用历史典故，却自然不自然地使人有了共鸣。此种意境，至今让人感染。一首《涛声依旧》，就试图取其意境，自歌星毛宁始，传唱了整整20年，可谓经久不衰，只不过歌曲描述的是远逝的爱情，而非读书人的隐隐伤痛。

　　其实，小小彩虹般的枫桥在水乡苏州是很普通的，它的名气完全在于《枫桥夜泊》的渲染。那么寒山寺呢，这座地处枫桥古镇，始建于南朝萧梁代天监年间(公元502～519年)的寺院，相传因唐代高僧寒山自天台山国清寺来此住持，于唐太宗李世民贞观年间更名，成为吴中名刹。但我想，寒山寺真正在国人心中拥有地位，同样还是因为张继的诗。

　　寒山寺就在枫桥旁边不远，进门处两侧黄色的围墙，让它在诸建筑群中十分醒目。读张继的诗可知，当年的寒山寺是处在苏州城郊的，可能还很孤单，现在早居于闹市中心了，城池发展之快，超出人的想象。

　　导游告诉我，如今的寒山寺多为清代建筑，跟许多寺庙一样，它主要由大雄宝殿、藏经楼、钟楼、碑廊、枫江楼等一系列楼宇殿阁组成。寺院的佛像雕塑独具匠心，碑刻艺术自成一格。碑廊里陈列着岳飞、唐伯虎、康有为等历代名人的诗碑。每日被游人不断撞响的大钟，系清光绪三十二年(1906)江苏巡抚陈夔龙督造，有一人多高，外围需三人合抱，重达2吨。那一口“天下第一佛钟”，为仿唐式的古铜钟，造型浩大、厚重、秀美，总重量108吨，钟高8.588米，钟底裙边最大直径5.188米，钟面主体铭文为《大乘妙法莲华经》，近7万字。与大钟同时奠基的大碑，号称“中华第一诗碑”，主体高度15.9米，总重量388.188吨。碑的正面，镌刻有张继的《枫桥夜泊》，为清俞樾所书。大碑的背面，镌刻有清乾隆帝手抄的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一卷，共289个字。大碑矗立在水池中，寓意张继夜泊枫桥时，河水荡漾、渔光点点的情景。2008年11月，寒山寺大钟、大碑入选“吉尼斯”名录。朝代更替，岁月流金，寒山寺的积淀有如秋天江南田园里的稻子变得越来越饱满，每日接纳着数也数不清的人群流连眷顾。

　　枫桥、寒山寺是走近了，眼中的风景却复杂起来，《枫桥夜泊》传达的意境更是荡然无存，即便在晚间，我估计除了“夜半钟声”，也难觅其余踪影。也许，张诗所表达的意境是无法在水云间长久保鲜的，它只能永远弥漫在读书人的心里。